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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菜咸饭 [原创散文]

那天朋友小聚,酒热耳酣之际,服务员轻声问道:先生,主食要点什么?众人几乎异口同声:青菜炒咸饭。 不一会儿,一盘黄橙橙,金灿灿,冒着氤氲香气,菜叶泛着油光的鸡蛋炒咸饭便端上桌来。如渔叉猎鱼,七八只调羹瞄准一个目标,只听嚓嚓嚓的瓷器碰击声。哦顷,盘子朝天,锅碗见底。抢食少者,抹唇咂嘴,意犹未尽。 此情此景,不免令我窃笑。曾几何时,这种农家赖以裹腹解决溫饱的青菜咸饭已然成了楼台酒肆的美食佳肴。不过,饭店这种咸饭是用现成的米饭加菜叶及佐料翻炒而成的,与真正的农家青菜咸饭有着本质的区别。 我是农民的儿子,从小吃着农家田间地头生长的菜根长大,对青菜咸饭情有独钟。
依稀记得,我上小学时,家里离学校远。每当阴雨天,道路泥泞不堪。中午放学,好多远道同学便懒得回家吃饭,静候家长送饭来吃。 我家兄弟姊妹多,父母忙完队里忙家里,无暇顾及不回家吃饭的我。那天下雨。中午,同桌女生的妈妈送来一碗青菜咸饭。当她打开两只上下对合的饭碗时,菜香饭香扑鼻而来,令人垂涎欲滴。 窗外雨越下越大,我没有雨具没法回家。心里想着,家里会有人送饭来吗?我两眼望着窗外,左顾右盼。可是,等到同学们把饭吃完,家长们陆续拎走饭碗,也不见自己父母或兄长送饭过来。无奈,只得悻悻地赤着脚冒着雨,一路奔跑回家。 回到家里,只见奶奶、母亲和哥哥、姐姐都在埋头纺纱,没有一点吃午饭的迹象。我走到灶间,打开锅盖,一锅稀粥正升腾着热气直窜屋顶。我啪地盖上锅盖,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道:我要吃饭,我要吃咸饭!母亲从纺车旁起身,对我劝说道:今天先喝粥吧,明天给你煮咸饭。我不听,一个劲地哭闹。结果,咸饭没有吃到,却惹怒了母亲,反倒吃了一顿笋拷肉。
第二天中午,正当我赤脚奔出教室时,抬头看见母亲已站在门外等候。母亲脸上挂着微笑,手里拎着个网袋,袋子里装着用破旧棉袄包裹的大饭碗。我惊喜地接过网袋,回到座位打开饭碗,一碗香喷喷热腾腾的青菜咸饭呈现在我眼前。饭里,母亲还加了一把黄豆同煮,食之格外芳香。母亲慈祥地看着我吃,守着我吃完。想起昨天的蛮不讲理,我的眼泪扑漱漱地掉进了饭碗。
古人云: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慢慢地理解了父母,体会了他们的艰辛。无论吃干喝稀,再不吵闹。在那个年代,一大家子要养活六七个孩子,父母何其艰难!但是,尽管如此,父母总是千方白计地让我们吃饱穿暖。土布衣、红薯粥、南瓜块,面疙瘩、菜煮饭,这些食物伴随着我们兄弟一个个长成健硕的汉子。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后期,我已结婚成家。那时我们住在乡下,家中有一亩半口粮田。夫妻俩在企业上班,亦工亦农,自给自足。每年秋冬,新米收获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煮一锅自己喜欢吃的新米青菜咸饭。 因为生活条件的改善,这时的青菜咸饭已不是过去的纯青菜咸饭了,而是加了些许咸肉片或其它爱吃的食物。具体做法是:将青菜洗净沥干,咸肉切成薄片。将事先准备好的一根青葱洗尽切碎,姜丝少许备用。 在铁锅内倒入一勺菜油,待油7成熟时,放入青葱和姜丝爆炒提香。然后倒入切好的青菜翻炒至菜稍软后即可,不可炒出水。盛起待用。 大米淘好后,放入铁锅,注入适量清水。将炒好的青菜和咸肉同时倒入锅内,搅拌后盖上锅盖。用稻草烧至锅内翻滚,锅盖周围冒出泡沫时,开盖稍作翻铲,并加入少许盐即停火,用灶堂余星慢焖。约8——10分钟后,灶堂内再添两小把薪火加温。此时,可听到锅内锅巴微弱的噼啪声和浓郁的清香味。续焖5分钟,即可开锅食用。当油光碧绿的菜叶,晶莹柔软的米饭盛入碗口之时,顿觉满屋飘香,味蕾泉涌,食之鲜香。一碗下肚,忍不住再来一碗。 如今,身居闹市,田园不再。液化气灶,电饭煲烧煮出来的青菜咸饭,总觉得已失去了往昔的风味。 于是,我常常怀念过去矮屋下,土灶头,大铁锅,新稻草烧煮的青菜咸饭。它有着田园里原始的芳香,有着妈妈亲切的味道!